悬挂的爱
小的时候,临近数九,父亲会在房檐下的椽子上挂一个篮子,里面装着我爱吃的零食。这些事必须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完成。因为父母有着他们的想法,不然,像我那样一个贪嘴的小家伙怎能轻易放过?这些食物几天就会被我吃光。
那个时代的农村孩子,不像现在,吃啥买啥。我们当年认为的美食,无非就是秋天留下来的核桃、杏核、大枣之类,或几个被冻僵的柿子,而且每一种都少得可怜。这些零食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人间*一美味,胜过现在超市里所有带包装的小食品。
那时候,隔上四五天,母亲就会给我们分发一点零食。橙黄的柿子被她切成薄薄的片。每次吃完后,我们会仔细地把手指舔得干干净净的。甜味会在嘴里残留很久,直至我们的眼神再次向母亲提出暗示。
母亲怎能看不出我们的心思?她会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爬上窗台,神秘地把手伸进篮子里,拿出我们喜欢的零食,然后平均分给我们兄妹三人。当然,这种事必须在母亲的分发计划之内。
我暗中观察着母亲的一举一动,样子有点像电影里的侦探。从来不曾考虑她所面临的危险,有可能母亲为了我们兄妹三人是不怕危险的吧!
每当母亲把那些美食分发给我们兄妹的时候,她那种兴奋与幸福的表情,不亚于魔术师完成了一次成功的表演。
现在回想起来,母亲当年的目光总是暖暖的,足以把冬日的积雪融化。
久而久之,高高悬挂的篮子在我心里就变成了美食的代名词。
稍大一点儿,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弄到篮子里的食物,好像要把所有的智慧投进高高悬挂的篮子里,总之,我当年在吃上浪费了太多的智慧。
估计当年仰着头的我,有点像齐白石那张“灯鼠戏猫图”里面的那只猫。吃,让我变得喜欢动脑筋。
再后来,我会趁着父母不在家的时候学着母亲的样子偷偷地爬上窗台,十分努力地把小手伸向篮子。由于个子小,中指刚刚能够碰到篮子底部,距离上面的篮子口还有很大一截。
我不死心,用中指不断地摇晃,希望把里面的食物晃出来。可是,很多也只能听到里面核桃和杏核摩擦时发出的响声。响声通过耳骨在脑子里盘旋,很后落入胸腔,像一只小手在心尖上轻轻地挠,痒痒的。摇累了,我的愿望没有达到。于是从窗台上下来,再想办法。
稍微休息一会,找一根木棍,开始第二次的尝试。随着篮子摇晃的幅度加大,里面“哗啦、哗啦……”的响声也变得越来越大。可是,还是不能如我所愿。有可能现在人们常说的“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就是这个意思吧!
唉!喘着粗气再次从窗台上下来,坐在台阶上看着微微晃动的篮子发呆,继续思考着如何达到我的目的。从那时起,我就有一种不轻言放弃的性格。
很终,一部电影里的镜头打开我的思路。电影里,看到有个人用绳子拴住一个带有四个弯勾,形状类似于爪子的东西,用力抛向了城楼顶部,之后用手抓住绳子可以轻松地爬上城楼。
电影结束后,我也做了一个类似的钩子。手持钩子,慢慢爬上窗台,轻而易举地把手里的钩子扔进篮子,然后轻轻地拉动绳子,钩子随着绳子的抽出勾住了篮子沿。稍微用力,篮子便向一个方向倾斜。太好了,一探头便看到里面的美食,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激动、喜悦夹杂着一种说不出的美好,瞬间把我俘虏。
一直这样臭美下去也不是事儿呀!我需要里面的食物,这才是我的很终目的。可是,一只手攥着绳子,另一只手却怎么也不能伸到篮子里。废了好大功夫,就是拿不出来,我有点大失所望。
不行,我必须想办法,离成功只差这么一点点,我怎能放弃?
于是我下来找一根木棍,再次爬上去把篮子拉得倾斜。这次,我用木棍轻而易举地就把里面的食物拨掉地上。经过不懈的努力,我终于成功了,初次成功的喜悦让我体会到改变劳动工具的重要性。
好东西要分享。于是我把千辛万苦得来的美食分给哥哥妹妹,他们可是我一奶同胞的兄妹,需要此生同甘苦,共患难的,同时告诉他们,如果想吃,可以随时来找我,嘱咐他们千万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父母。我的慷慨在哥哥和妹妹羡慕的眼神里持续了好长时间。
母亲为了方便,在窗台下放了一个小凳子,踩上去稳稳的。她忘记撤走的这个小凳子,更加方便了我爬上爬下。
篮子里的美食在母亲温暖的目光里、和我一次次地爬上爬下,所剩无几。这个时候,要在里面放上很香很美的油豆腐(豆泡)了。
那个年代,油豆腐不能随便吃的,春节吃上几顿后,便会被母亲藏起来。母亲用盐撒在油豆腐表面,再切成手指厚的长条晒干。等到油豆腐晒好了,依然会被父亲放在篮子里悬挂在椽头。
于是,父亲会把篮子里所有的食物一股脑拿出来。还好,我偷吃的行为没被他们发现。
“你们哥仨都过来。”母亲开心地喊着。
其实不用那么大声的,因为我们就在她身后。之所以那么大声,估计她把这件事看得比较庄重吧!
父亲把豆腐干挂在椽头,那倒不是舍不得给我们吃,因为母亲会算计着哪天家里来客人,要用这个来招待客人;春天种地的时候,大家比较劳累,她计划着到时候给孩子们打打牙祭,算作特殊嘉奖吧!以此鼓励我们多参加农业劳动,让我们变得更加勤劳。她的逻辑,懒人没饭吃。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我有办法弄到里面的豆腐干。这次更加方便了,因为挂着篮子的绳子显得比之前长了一截。
每到四、五月份,篮子里再也没有栖身的美食。父亲会把篮子摘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收起来,等到数九天的时候再挂上去。
从这时候开始到下一个数九天,我一直沉浸在挂着篮子时留下来的美好时光里,我还会安排下一个数九的工作计划。下一次,总不能还是这样爬上爬下吧?我要做到未雨绸缪。
于是我悄悄地把篮子底部的荆条弄断两根,再原样对接上。到时候只要从篮子底部就能够轻而易举地拿到美食,这样既不容易被发现,并且还大大降低了在窗台上爬上爬下的危险系数,如此精心设计,堪称完美。
一切工作做得天衣无缝,剩下的只有期待着下一个数九天的到来。我祈盼挂篮子的愿望,应该比父亲当年请“灶王爷”还要虔诚。
如此巧妙的计划很终没有实施,可能因为我长高了,父亲不用把篮子挂在房檐上;或许,他早就知道我的这种行为,只是没有戳穿,不去挂篮子无非是怕我摔下来。
总之,高高悬挂的篮子成了我很美好的记忆,这些记忆在数九天与第二年四、五月份之间越来越挥之不去。这也许就是我一直喜欢冬天的缘故吧!
直至现在,每当数九来临的时候,我还会很自然地抬头看看房檐露出的椽子,因为,那里曾经悬挂着一份来自父母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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