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柴
香甜的梦
只做了一半
另一半交给脚步
去丈量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惊异的发现）
母亲的被窝老是空的
当我揉着惺忪的睡眼爬起床
母亲已背着沉重的柴禾
回家了
脸上的汗在阳光的照耀下
像幸福的雨滴
再苦再累的母亲
从不埋怨生活的艰辛
那些柴禾
整齐地码在大门口
如同家里攒下的钱粮
柴米油盐
一样都不能少
大雪过后
心灵的种子
在泥土中发芽
一辆纺车
吱咛吱咛
一架破旧的纺车
从早到晚
不停地转动
母亲手中的麻
在有韵律的节奏里
拧成了线
她算不上艺术家
更扯不上大师
可她能把胡麻的茎
漂成麻
把麻捻成线
把线织成帐子
她仍算不上心灵手巧
可她就是有心计
麦苗什么时候灌浆
大豆什么时候追肥
她不懂科学
但她知道套种
把收成提高八成以上
纺车在转动
她手中的乱麻
有头绪的归到一根线上
就像这纷乱的生活
被她调出多彩的经纬
菜园子
守着土坷垃
来了去了
就是走不出菜园子
母亲的菜园子
载满了杏子苹果桃子
树下也不闲着
嫩绿的韭菜
扯蔓的黄瓜
还有爬上枝干的西红柿
吊着一家人的胃口
*绿色食品
想吃就吃
早晚
母亲的菜园子
都划上了大小不一的田字格
这一块属于旱葱
那一块归咎辣椒
经母亲粗糙的手抚过
在许多幼小的心灵上细腻
甚至想象不出
母亲的那双手
竟是那么神奇
菜园子简直
就是瓜果的博览会
我细看过
母亲的手
那些略显粗糙的掌纹
多年后
仍留着瓜香
绣花枕头
小时候
我瞌睡多
老做梦
梦有两种
一种是梦见美味佳肴
自己又够不着
梦醒了
流了一枕头口水
另一种是一个劲地往山上爬
爬着爬着
快要登上峰顶了
却两脚凌空
摔下来了
醒了头仍就落在枕头上
象极了从梦幻回到现实
枕头的两端
绣着三月桃花红
和沉甸甸的石榴
母亲让我枕它干嘛
到现在我没机会
问母亲这个问题的答案
可我记着
母亲象护着
自己的眼睛
护着它
三月桃花
那是迎春的花树
春的祝愿
春的祈盼
石榴呢
那是果实
春日种下夙愿
秋日收获丰硕
母亲走了
绣花的枕头也老了
都嫌它土抛了
就是没留意
它发出的新芽
在我的血脉里
延续着
并且印证了这个梦
注定要实现
针线笸箩
小时候
不太讲究衣着
穿的是大人们改制的衣衫
大的做成了小的
长的做成了短的
像戏剧中丑角的打扮
竹编的针线笸箩
成了母亲的床头戏
起早贪黑的
把一件衣服
拆了缝
缝了拆
幽暗的灯光下
那一张含辛茹苦的脸
被母亲缝进我的梦里
多少年
成了不离不弃的珍藏
剪刀线头布团
看上去乱成一锅粥
可它是母亲很得意的杰作
农忙时下地
农闲时
与母亲亲切交谈
直到夜半三更
直到把月亮缝出西山
走过四季的针线
深深浅浅
压着密密麻麻的韵脚
温暖整个冬季
略带包浆的针线笸箩
仍就回到原地
一动不动
思忖今后的日子
还需要添补
什么样的色彩
稀罕的针线笸箩
安静的像个处子
把简单的生活
连缀成一片
开心的花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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