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澄澄的黏豆包
这里说的年豆包,是特指我小的时候,家乡东北松嫩平原家家户户过春节时吃的那种黏豆包。
这黏豆包,鸡蛋般大小,黄澄澄的颜色,豆子做馅,是一种粘食, 用家乡的话说,吃起来筋叨叨的,非常可口。它是平原上乡亲们很喜欢吃的食物之一,因此,一进腊月门,家家户户都忙着蒸年豆包, 有的连续几天的蒸。
这种豆包的皮,是用黏米磨成面做的。在我的家乡,黏米分为两种,一种是小黄米,即一种粘谷子产出来的米。一种是大黄米,即糜子(也是谷子的一种)产出的米。由于这两种谷子的产量都不如玉米大豆高粱等其他农作物的产量高,因此,乡亲们只是种一些留做食用,一般不去大面积播种。
这种豆包的馅,不是用蔬菜,也不是用肉类做的,而是用豆类做的,一般是用红小豆或大豆子〈这大豆子不是指称为黄豆的大豆,而是指菜豆的豆粒)煮熟后做成的。如果谁家是用大黄米面做皮又是用大豆子做馅蒸制年豆包,那会令人刮目相看的,因为这算是黏豆包中的上品了。
豆包虽好吃,可做起来却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人们先要把粘谷或糜子磨成米,然后再用水把米泡上半天或一天,再用碾子磨成面,然后再把面用热水烫一下,装在大盆里放在热炕头上发两天,发的过程中,要每隔几个小时用手揣上一遍,直到认为发好了为止。与此同时,也要把做豆包馅的豆子泡上一两天,然后放在锅里用开水煮,直到煮熟为止。然后,要把豆子捣成馅泥,再用手一个一个地攥成鸡蛋黄大小的馅团。这时用手抠一块粘米面,拍成一个饼,把攥好的豆馅团包在其中,再反复团上几下,一个圆圆的豆包便做成了。而后,再摆在帘子上,放在烧开了水的锅里蒸个把小时后,香喷喷的金黄金黄的豆包就出锅了。除了磨米磨面,这发面、 揣面、烀豆子、攥豆馅团、包豆包的事,大都由女人来做。小时候,母亲常常为揣面、包豆包,累得腰酸胳膊疼,可我那时还小,也帮不上什么忙。因此,我非常想吃豆包,可
我也怕吃豆包,因为一吃豆包,母亲就要受累。尽管如此,乡亲们年年都蒸,而且随着日子一年年好起来,豆包也越蒸越多,虽然很累,但乐在其中。乡亲们忙累一年,盼的也就是这个时候的到来。
春节前后,正是东北平原一年中很为寒冷的季节,这个时节,家家户户的仓房就成为天然的冰箱,乡亲们把蒸熟的黏豆包装进缸里或筐里,放在仓房里,很快就冻的梆梆硬,一直吃到开春都坏不了。别看蒸豆包那阵子累得够呛,可这以后,想吃的时候拣几个放在锅里一热就可以了,再不用现做了,倒也省了很多事。我整天跟小伙伴们跑跑颠颠蹦蹦跳跳的,常常是没到饭点就饿了,于是,就跑到仓房里去偷粘豆包吃,可黏豆包冻得那么硬,拿在手里冰凉,用嘴一啃一道白印,啃半天也吃不到嘴里,只好有偷偷地放回去。虽然放回去了,可还是被母亲发现了,因为那黏豆包上有被啃的道道。母亲问我:“是不是偷啃黏豆包了?”我开始还不承认,狡辩说:“那黏豆包上的道道是被耗子啃的。”母亲又说:“装黏豆包的大缸上面盖着一个盖帘,盖帘上面还压着一个小铁锤子,耗子能掀动吗?耗子掀了还能盖上吗?”这时候我只好乖乖地认账了。于是,母亲笑了笑说:“饿了就告诉我,给你热了吃,凉吃会把胃口吃坏的。再说了,说话做事一定要诚实,不能撒谎,自己做的事情怎么能往耗子身上赖呢?”我默默地点着头认错,表示以后不会再犯了。
黏豆包虽然挺好吃的,但算不上细粮,仍然属于粗粮的范畴,可乡亲们对黏豆包格外的喜欢,那种喜欢的程度,绝对不比喜欢白面馒头、大米饭等细粮做的饭食差。因为冬天天冷易饿,黏豆包作为粘食,既抗冷又抗饿。人们过年的时候蒸粘豆包吃,更重要的是,人们过年的时候蒸粘豆包吃,已经成为一种地方的饮食文化了。每当春节靠近时,人们便相互提醒“淘米了没有?”“淘米”即指泡黏米,磨粘米面,意即要开始蒸年豆包了,要过年了。人们每当提起“淘米”之事,便在心中荡漾起一种节日的涟漪,便在人们之间酝酿着一种节日的氛围。
离开家乡30年了,也吃过一些祖国各地的特色食品,可对家乡的年豆包仍情有独钟,每每春节回家探亲,总是吃起来没够。这些年市场经济越搞越活,家乡的年豆包也走进了大连市场,在大连过春节时,也从市场上买回些年豆包来,而且都是东北正宗的黏豆包,真是令人高兴极了。但又不知怎么回事,总也很少吃出小时候在家吃的年豆包的滋味。
那次母亲来大连,我跟她老人家说起自己的这个感受,母亲慢悠悠地说:“怎么回事,那就正如古人所说的‘饿了甜如蜜,饱了蜜不甜’,就是现在的日子好了,什么吃得也不缺了。要是饿上你几天,保证你就能吃出当年的味道了”母亲说完瞅着我呵呵地笑了。
我仔细品味着母亲的话,觉得他老人家说的非常有道理,原来是日子越过越好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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