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宏霞
很初,收拾行囊从支教学校返回城内的那段时间,有一种叫思念的情绪潜滋暗长着,有时候坐在窗边我便不由自主地发呆,回忆便定格在那个山谷中的小学校里,然而除了那些可爱纯真的孩子们,不明所以地那只叫点点的流浪犬也叫我日夜牵肠挂肚着。
在动物的世界里,有的生来富贵,作为宠物,穿着漂亮,住得奢华,吃得精致,比如天下首富王健林的公子王思聪的那只名为王可可的爱犬;有的如我的密友流浪犬点点,却是命运多舛的。它是那么的懂事、独立,然而它终是悄悄而来,静静离去。
到支教学校正式上班的*一天,我拒绝了校领导的好意,独自拖着行李向报名那天指给我的宿舍走去。因为刚开学,宿舍楼前显得有点纷乱,一条黑黄的影子突然跳到我面前,“汪汪汪!汪汪汪!”凌厉的声音粗野而狂放。我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愣愣地看着它:“这是谁家的?咋也没人来管管它啊?”周围没有一个人,我故作镇定地看着那个汪星人,它用敌意的眼光冷冷地回望着我。还好,它只是那么固执地望着,没有有力地扑到我身上来的迹象,这叫我在心里暗暗地松了口气,缓缓地掏出从总务那边讨来的钥匙开那老旧的锁。那黄色的身影看着我镇静的样子似乎泄了气,虽仍抬头对我吠着,却已有一种强弩之末的虚张声势。
两个外来客便在这里交汇了。“点点”是这里的人们给这条黄毛犬起的名字。点点是前年来的,身世颇有点悲凉动人的意味。点点以前在哪里,为何到了这里,怎么到了这里,这些都没人知道,但点点到这里不久却正赶上一场前所未有的驱狗运动。因为围墙里的流浪狗太多了,大小便遍地,犬吠声常常让正在上的课被迫中断,孩子们内心惊吓,身体还偶尔受到伤害,那些摇头摆尾的汪星人种种天堂守门人的姿态终于惹恼了真正的主人们,他们的命运就此决定。一个晚上,看门人和一个孩子遭狗咬过的家长偷偷地将一堆食物撒在垃圾堆边。
点点*一次吃到了如此喷香的食物,可是不久它就觉得很难受,然后它看到身边的伙伴一个个倒在地下翻滚着,它的眼里涌出了泪水,它使劲儿张开自己的嘴拼杀般的嗥叫着,然后它开始声嘶力竭的呕吐。一个刚好路过的教师起了不忍之心,他给点点灌下肥皂水,它成了幸运的、很好活下来的汪星人。
整个一楼竟然只有我一个人!我只要动作幅度稍微大一点,点点就抬起头,用警惕的眼神盯着我的一举一动,但是它对着我吠的次数越来越少,声音也越来越低。某天可能是初来乍到的孤独感攫住了我,我略带忧郁地看向外面,我们的目光相遇了。点点茫然地看着我,看了一会儿,它忽然低下了头,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点点的眼神就很复杂,看不出是痛苦还是同情。一刹那之间我很是感动,地球人和汪星人,两个孤独的灵魂似乎有了交流。
后来,每天早晨打开宿舍的门我都看到点点趴在门口,好像一个守卫般。我拿起包上街或者去山谷里散步,点点摇着尾巴颠着小碎步忽前忽后地跟随者。有一天,我上街,点点跳跃着跑在前面,忽然从街巷里就冲出一条黑毛的狗对着我狂叫,甚至向我冲来。跑得正欢的点点听到动静停下脚步,它耸起身子瞪着一双愤怒的眼,三步两步,跳到黑犬身边便疯狂撕扯起来,不一会儿,黑犬就落荒而逃。我笑了,招呼着点点加快脚步向前面赶去。第二日,我上街,点点寸步不离,恰走到昨日遇黑犬的地方,猛然看见那条黑狗站在路中间,身边还有虎视眈眈的三四条白毛花毛的同类。我担心地看着点点。点点一看情形不对赶紧撤离,却只见那条黑狗伸出脚扇向点点的脸颊,其他的几条恶犬也尽数围攻过来。点点好像豁出去了,它猛地跃起,凭借着自身的高大向他们群起发动了反击。我见势不妙,赶紧从路边捡起几块石头和树枝助力着点点。狗们终于击退了,点点趔趄着,一脸的伤痕。点点似乎更离不开我了。
点点的肚子忽然一天天地大起来,可是它的男友好像挺不负责的,因为我从没看过它的身影。一个周末我回城了,周一下了一场细雨,我赶的是很早的一班车。到了宿舍,高跟鞋踢踢踏踏的声音就很尖锐,点点突然从睡觉的地方一跃而起向我冲来,对着我兴奋地吠着,用嘴咬着我的衣角。我迷惑地看着它,却觉得点点瘦了一圈,忽地就明白了。蹲下身,我抚摩着它的毛问:“宝宝出生了吗?”然后向着点点睡觉的地方走过去。一群小汪星人奶声奶气地嘻哈着挤成一团拱来拱去。“点点,好样的!”我对点点竖起大拇指。点点蹭着我的衣角,疲倦而兴奋。“休息去吧,你不累吗?”点点似乎明白了,安静地走近小不点们,弯下身子躺倒在小不点们的身边,任凭我伸出手抚弄着小家伙们,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点点生完宝宝不久便到了寒冬,我们怕它和狗宝宝们受冻,便用破旧的毯子在它常年居住的楼梯口铺了一席。它于是就安静地蹲伏在那儿,两条前腿竖起,露出宽阔的胸,它眼神中充满怜爱和向往,四只或黑或黄的小宝贝在它身畔蠕蠕而行,呲着小嘴吸着乳汁。早晨的阳光煦暖地照在那一家子身上,岁月静好,点点悠然自得。我们在买菜的时候特意多买一点荤腥,中午和晚上点点就可以慢慢地享受它的"月子餐"了!有好多天,点点守望着它的宝宝们,它没有时间再陪我上街、散步,但是每个清早,我宿舍的铁门喑哑地响起,它总是摇着尾巴过来和我照个面儿。晚上,我坐在桌前备课、码字,它趴在门外看着我陪着我。这是我们眼神交流之后它的日课。这时候为了它的孩子,它尽量地缩短时间。
花未开但春已暖,小不点们忽忽大了,一个个肥肥胖胖,点点却是消瘦了。狗宝宝们拼命的在点点身上搜求,点点早已不堪重负。一夜之间,有人将狗宝掠走,只留一只很大的小黑,点点的眼神迷茫暗淡起来,它更瘦了!这不是抱走它孩子的人的初衷啊。
学生对我的感情越来越深,我的付出得到了校领导的肯定,他们充分地给予了我信任,学校给我加了二楼的一个房间,我就只在楼下洗衣、做饭。我搬离之后,那整个一楼大部分时间和我之前一样安静,不过现在的点点还有个小黑。小黑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被宠坏的小汪星人,它好几个月了,身体高而壮,却仍贪婪地在母亲身上攫取,它不愿断奶,却跟点点争抢汤和骨头。点点将对其他孩子的爱悉数转移到了小黑身上,它宠溺着黑宝宝,没有原则,不求回报,它还在瘦下去。
是小黑!听到外面的惨叫声,我冲了出去,任性的小黑被一辆电瓶车碾到了一条后退,它落下终身的残疾!点点呜呜地叫着,它心疼地在小黑身边打转,小黑因疼痛而对自己的母亲怒气冲天。有一天小黑终于将怒火转化为对母亲的报复。点点教小黑奔逃,小黑懒懒散散,点点轻拍了它一下,示意它专注一点,点点却纵身一跃,扇向母亲,若不是它的残疾,点点定会摔跤。点点定住了摇晃的身子,有点忧伤地望着自己的孩子。
小黑终于大了,它抛开母亲去找它的玩伴儿,点点又开始陪我去山谷间散步了!它在我身边忽前忽后,腾挪跳跃,撒着欢儿。因为它的陪伴,整个傍晚都显得那么的静谧美好!
一个下午放学后,我借了一辆电瓶车不问东西地去很远很远的地方,点点跟着我。我们穿过一个幽静的小树林,又经过一片苍翠的竹林,爬上一座小山坡,沿着一道绵延曲折的小溪向前。山谷间的风悠悠地吹着,绿色植物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点点因我的开心而显得满意,我因它的兴奋而更惬意,我们就这样不知疲倦地享受着清风白云,野花蔓草,轻松随意、自由自在。
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个汪星人,目光中是满满的倾慕,它寸步不离地跟着点点,谄媚而有点任性。我大笑起来指着那个追求者:"点点,帅哥爱上你啦!"点点害羞的看了我一眼,似乎有点愠怒地去挤兑它。勇敢的追求者温顺地让着点点,可是点点一转身,它又跟过来!点点的情绪有点复杂了。我停下车,在溪边踱蹀,点点和它的伴儿一起走向一边,它们耳鬓斯磨,相互抚摸。我看看不远处,一个村庄楼房林立,那个汪星人就是从那里过来的。点点和它一道去那里也是不错的选择呀。点点,在我离开之前,你也要结束你的流浪生涯,找一个真正属于你的归宿啊。想到这里,我骑上车快速地前行,点点却甩开那个帅哥气喘吁吁地跟上来!
期末考之前的一个早晨,我穿着高跟鞋去值早勤,踩上了一颗石子,脚下一滑,我整个人翻了一个跟头,然后就变成了单腿下跪的姿势,右膝重重地抵在水泥路面上,手和腿也磨破了。好半天我才爬起来,我听到了膝盖骨里细微的喀啦啦的声音。我一瘸一拐,我的腿上不了台阶。我打电话给表弟,他是骨科医生,他告诉我说是半月板的问题。因为几年前我在单位门前的石子路上也摔倒过,我的症状变得特别严重。我只得让人将我二楼的东西全搬下来,我又回到了一楼。点点兴奋得我身边绕来绕去的,可是它哪里知道,因为班级在一楼,我咬着牙只是想坚持将我很后两天的教学任务完成,我甚至不能参加期末的监考和阅卷。
那天下午,孩子们听说我要走,都跑到宿舍来送我,有几个女生哭得稀哩哗啦,我红了眼眶劝慰着她们。学校给我叫的出租车来的时候,孩子们被我骗去上很后一堂课了。东西一件件放上车,点点不安地走来走去。它似乎意识到了!记得我跟点点熟识之后*一次回家,我拽上门背起包的那一刻,点点摇着尾巴跟过来,我对它说:"点点,我回家去,你不要跟过来!"它愣了一会,还是跟我一道上了街,我坐上车,它跟它挥手,它无精打采地退到一边,目送着车子离开。这一次,我的屋子里空了,它怎么会不意识到呢?
半年后我回那里开支教证明,但点点那时却不在!我以为它只是出去溜达了,没好意思在那些问长问短的人们面前表达我对一只狗的想念。晚上我打开了很少刷的朋友圈,却看到了它病死的消息,鼻子蓦地酸酸的。
点点,真的感谢你!
作者简介:王宏霞,教师一枚,爱旅行,还爱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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