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子瞻
奶奶十八岁那年,独身一人坐火车去北京,到她二大爷家里。二大爷家里没有闺女,把她当成自己闺女,想给她在北京找个幼师的工作。奶奶高兴的不得了,正在兴头上,被老家的一封电报搅乱。电报上写:已找好合适的人选,速回定亲。
二大爷生气了,指着老家的方向说:老家的人鼠目寸光。奶奶拗不过家里,虽心有不甘,但还是回来了。奶奶十八岁与爷爷相亲,十九岁便结婚,开始了在农村的生活。
现在奶奶回忆起来,似乎看穿一切,伴着总结的口吻:人呀,这一辈子都是命定的,有些福注定你享不到。
许多年前,我爸也经常说:“如果那时候,我妈留在北京,咱们一家人的处境就不一样了。”
老人接话:“竟说屁话,那还咋有你呢。”愤愤然,我爸也只好默不作声。
前年,二大爷活到九十多岁,在北京寿终。奶奶听到消息,起先是惊奇,继而长叹:“现在再也没有理由去北京了。”
十八岁那年,是奶奶一生的转折点。后来,有了她半辈子的农村生活。但奶奶是个不安分的人,用爷爷的话说就是“瞎折腾”。她有她自己的想法,她终究是向往城市生活的。雄心壮志的奶奶在儿女成家之后,也不知怎的,不折腾的爷爷屈服给了“瞎折腾”奶奶,她和爷爷便去了洛阳做生意。
奶奶和爷爷租住在洛阳城西的一户平房处,房东是个卖菜的小贩,奶奶则倒腾她的花布,房东与奶奶的儿女一般大,经常让她带着去买布。奶奶穿衣服讲究,虽没上过学,但通晓算数,善于精打细算,花色、布料、价格,事事考究,样样熟悉。
待洛阳的十几年间,奶奶甚至比当地人更熟悉各类批发市场。奶奶天生自来熟,会买东西,生意人的嘴甜,往往“老乡,老乡”的这么一喊,软磨硬泡之后,别人愿意低价卖给她。
冬天的河南老家气温零下,我们坐在一个旧车棚下烤火,围着火盆,奶奶不时搓搓手,翻翻火盆里的土豆子,看着我说着,我坐在一旁猫着。说到做生意,我接话:春秋战国时期,建立一个*,都会带几个商人,边赚钱,边谋划建国事宜。奶奶听不懂啥是春秋战国,更不知晓商人怎样建立*。看着她的神情,满脸狐疑,并不知道我说了什么“子曰诗云”,我连忙解释说春秋战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奶奶“奥”的一声,继续搓手,翻土豆子,可她终究还是没有听懂。但这并不影响我和奶奶交流,奶奶乐于捧我的场,我在一旁继续喋喋不休,奶奶也不嫌烦。
等我讲累了,奶奶反倒涨起了精神,她接着讲:“我坐在洛阳家里的大门下纳鞋垫。当地的老太太爱去找我玩儿,都以为我是本地的。”我说道:“奶奶真厉害!”
奶奶跟着我们一家在新疆待过五年,冬天有暖气,比老家舒适些。我们先前的平房有个菜园,奶奶很勤劳,我有时候懒觉醒来,奶奶已经将豆角地侍弄了一番。
爷爷去世后,奶奶像十八岁时那样,一个人又回了老家。她总说落叶归根,我爸劝奶奶让她待在自己身边,说是奶奶年纪大了,方便照顾。奶奶不依,好说歹说都不行,爸爸急了,说奶奶认死理。奶奶却说到:“你个孬鳖孙儿,我的事不让你管了。”我爸立马闭嘴,我幸灾乐祸,接话说到:“你妈真厉害!”爸爸瞪我一眼,我也不说话了。像十八岁那样,奶奶又重回她的老本行了。我的奶奶很勤劳,凭着这股子勤劳,她捡的麦子和花生都够吃,挤的花生油吃不完。我很爱吃奶奶榨的花生油,我常常说:奶奶,过两年我在成都买了房子,开车接你过去待几个月。奶奶听得仔细,眼睛亮闪闪,说:你开车的话,挤的花生油也可以带上,用那种很结实的大壶,装上满满一壶,也不会洒。
我说:“那感情好,可以吃上半年了。我就很爱吃奶奶的花生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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