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许玉红
“梆梆、梆梆、梆梆……”
夜幕降临，喧嚣的校园寂然无声，正欲起身下班，忽然，校门外一阵梆子声打破了这份宁静，这声音既熟悉又陌生，仿佛从遥远的梦境传来。待我快步寻声而去，只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电动车背影，梆子声也随着电动车慢慢消失在夜幕中……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马路上三三两两的人影匆匆而过，月亮像一位和蔼的老者，慈祥地俯视着街上的芸芸众生。无心欣赏这迷人的月色，刚才的梆子声，搅乱了我的心海，记忆的闸门被瞬间冲破，尘封于心底的儿时往事，鲜活心头。
我出生在淄水河畔的赵庄，村北就是金山，早年村南头有座庙，村里逢年过节祭天或者祈雨，就在这里举行隆重的仪式，因此我们村又叫大庙。记忆中乡村的清晨，是宁静美好的，特别是当熟悉的梆子声响起时，我便迅速起床，娘用瓢舀上一些黄豆，再给我一个盘子，换豆腐的光荣任务就属于我了。那时挣钱少，豆腐不用钱买，而是用自家种的豆子换。“梆梆、梆梆、梆梆……”梆子声响起来了，还有那阵阵飘香的浓郁豆香，勾着我的鼻子和脚，快速向胡同口飞去。
豆腐车旁，大娘远远看见我就亲昵地喊着我的乳名，她麻利地接过黄豆，秤了秤，一把长长的铜片豆腐刀，准确地在豆腐上划两下，热气腾腾的豆腐，就装进了我的盘子。大娘做的豆腐是*的手艺，浆水少，不易碎，她人又实诚，从不短秤，不到一袋烟的功夫，豆腐就被抢得一干二净。我和几个孩子不肯走，总是偷偷拿起那沉甸甸的榆木梆子，胡乱地敲，大娘也不恼，只是笑着看着我们。我好奇地问：“为什么卖豆腐要敲这样的梆子呢？”还没等大娘说话，旁边一个老爷爷搭腔了：“妮子，这敲梆子卖豆腐，是老传统了，这里边还有个传说呢。”我们一听，赶紧凑上去，老爷爷便笑眯眯地打开了话匣子：“这个传说和关云长有关，想当初，美髯公当兵不遂，干起了卖豆腐的生意。本来生意很好，一富家小姐看上了关公，但因关公贫寒，富家女家里不同意，关公也是对小姐一见钟情，偷偷与小姐定下了约会信号，就是准备了一个木槌，当小姐听到梆梆声时就下来与关云长幽会。但事与愿违，富家女的爹知道了此事，每当屋外响起梆梆声，就吩咐家奴出去缠住卖豆腐的，将关公的豆腐全部买尽，使得关公没有呆在屋外的理由了，也就断绝了小姐的念头，但关公的豆腐却是一天比一天卖得快。后来，当关羽弃商从戎时，后来做豆腐的人为纪念关云长卖豆腐，就兴起了使用敲木头来招揽生意。”听完关于梆子的传说，大家四散而去，几个年长的村民却不急着回家，他们喜欢蹲在胡同口的老槐树下，蘸着大娘准备好的韭花和辣椒酱，慢慢地享用这新鲜美味的豆腐，也享受这美好的清晨。
我端着豆腐，一路往家赶，忍不住偷偷地掰一小块，放进嘴里，顿时满口生香。回到家，不一会功夫，娘就像变魔术似的，端上了几道菜：香椿芽拌豆腐、白菜炖豆腐、油煎豆腐。那时日子清苦，轻易吃不上肉，豆腐就是各种蔬菜的很佳搭配了。
冬季来临，远山日渐清瘦，田野空旷而寂寥，树木脱去厚厚的衣裳，只留下硬朗的枝干，直冲云霄。东边的天空泛着鱼肚白的时候，村子上空升起了袅袅炊烟，鸡鸣狗吠，乡下人的一天又拉开了序幕。“梆梆、梆梆、梆梆……”那熟悉的梆子声又响起来了，那声音穿过一座座院落和一条条胡同，在村子上空回荡；那声音也穿越了时空，回荡在我童年的记忆中……
梆子声声，那是乡愁的声音；豆香袅袅，那是乡愁的味道。
作者简介：许玉红，笔名兰心，山东淄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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