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七月,当看到飘落的槐花,眼前就仿佛再现了那一棵参天古槐。一缕缕槐香,让我又一次体味到了曾经的岁月,以及曾经岁月里与古槐有关的旧事。
站在西部的山岗,向东眺望,一棵参天古槐就会映入你的眼帘。沿着那一条弯弯曲曲的巷子,踩着一块块被无数足迹打磨得光滑无比的青石,穿过马叉巷的圆圈门,就会目睹到古槐顶天立地的英姿。任何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古槐下,都显得微不足道。你站在稍远处,使劲地昂着头,也才能看到古槐的树梢。古槐,相伴着这座古宅,植根于簿瘠的砂土,在经年里默默丰富着自己的年轮。
在干旱少雨的年份里,父辈们总会把一冬的积雪堆积在树根。堆积的雪,默默地融化,苍老的根,默默地汲取着水分。春日,万物勃发,而古槐,对春日的来临,似乎无动于衷。过了许久,才从容地吐出浅黄色的芽,毛茸茸的,像极了落了一树的小鸭。一场场春雨的呼唤,绿荫才渐次显露。
古槐,积聚了许久的能量,夏至过后,枝繁叶茂,就会把巷子里人家的院落遮盖的严严实实。暑热天气,远近的邻里,纷纷来这里乘凉,享受绿荫的恩泽。才过了门的媳妇们,不约而同地聚集在古槐下,纳着鞋底,说着一些张家长,李家短的轶事。偶尔下起了小雨,人们也不轻易离去,因为古槐枝叶繁茂,全然可以挡风遮雨。
三伏天的夜,暑热难耐。母亲拿着扫屋地的笤帚把巷子扫的一尘不染,邻里们纷纷把凉席铺到青石板地面的巷子里,躺在婆娑的月影下,听着一遍又一遍聊斋的故事,带着丝丝恐惧进入了梦乡。
流火的七月,槐花飘香,而花期又是那样的短。没过几日,风儿的摇曳,槐花如雪花一样,飘飘洒洒落了一地,默然于幽巷的一隅。
槐花,可清热解暑,防蚊虫叮咬。远近的乡邻们在一个个黎明,置身于古槐下,把刚刚凋谢的槐花捡起,晾干、装进枕头。就这样年复一年,花香也在一家家弥漫。
秋天来了。我和弟、妹从房顶爬上这参天的古槐,采摘一粒粒圆润晶莹的槐米。放到北屋的耳房里晾干,然后卖给商贩,一季的学费就有了着落。
古槐,也如一条鲜活的生命。也许土壤太过簿脊,也许水分太过稀少,也许年轮太过繁复,难以承载沧桑的岁月,肌肤已斑驳到了有限,树干也渐次空洞,终不能与这座古宅继续相伴,在一场罕见的暴风骤雨中远去了。
在默默延展的岁月里,老槐,成了这个村落里的坐标,陌生人找到了老槐树也就能找到某一户人家了。老槐树下的人们也常常因此而自豪。
古槐已经远去,古宅也已翻建,曾见证古槐风貌的人们也纷纷离开了故土。然而,植根于古槐下的人们,无论浪迹何处,古槐也会在心田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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