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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语的日子_心灵感悟_海天散文

来源: 文学多点网 时间:2024-03-02

                        

清晨醒来,张张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心里一阵惊惧,对着镜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不出什么毛病,但是再使劲还是发不出声音。

 

心里有了疙瘩,马上觉得自己处于大病之中了,于是躺到床上,开始饭来张口。

可是需要喝水怎么办?老公在电脑前忙碌,我挥手,他看不见。我张大嘴,可是发不出声音。于是我只好使用身边的现代通讯工具——给他发了个短信,我听到他的手机响了,看到他起身了,然后转过身来笑眯眯地走向我了!

可是想吃水果怎么办?看看手机,哎呀,也许可以不吃的,吃了之后睡着了对牙齿也不好。

可是想看书橱里的纳兰性德怎么办?看看手机,还是不发了吧,将床头的《读者》再翻一遍。

突然发现,因为失语,很多的欲望在头脑中转一圈都可以省略了。

 

孩子呢,比老爸要聪明点,我一吹口哨她就出现,怪不得我总觉得孩子就像小动物,这时就体现出小孩子和小狗的共性之处。烦的是她一个劲地喊妈妈:“妈妈,我解个小便好吗?”“妈妈,我喝蜂蜜水好吗?”“妈妈,我跳绳好吗?”“妈妈,针在哪儿了?”“妈妈,你吃了两个巧克力怎么只有一张包装纸?为什么一个扔在垃圾桶一个扔在床头呢?”

更有甚者,她会一个劲地在隔壁房间喊:“妈妈!妈妈!妈——妈!”你在这边急得抓耳挠腮却无法回应她!

这时候我才知道,每天啊对着孩子我说了多少话啊!

后来,我也不急着答应她了,就躺在床上听她的声音,怎么没有发觉呢?她的声音不再是以前的奶声奶气了,这么脆生生的!孩子的点点的变化什么时候发生的呢?

突然发现,因为失语,我能感觉到生活的触角了。

 

下午老公和孩子拉我起来去超市,遇见初中时的同学,他看到我很热情,我张张嘴,指指嗓子,他明白了。我做了个“你说我听”的动作。

于是他开始说我们另一个同学陈被捕的事情,我惊讶得嘴巴张成了大大的圆!陈同学去年回来那是衣锦还乡,当时还说准备回来建个希望小学呢。无数个问号在我脑子中盘旋,在我舌尖缠绕,可是我无法出声啊!

同学看到我的样子也失去了细细讲述的劲头,就说“离婚了,洗黑车”什么的,我又无法问。只好作别。

细细一想,问了又怎么样?感慨唏嘘罢,是幸灾乐祸、还是引以为戒、还是作为谈资?如果我当时可以说话,我们会坐下聊上至少一小时,而这一小时也就无非围绕着“离婚了,洗黑车”来聊。将时间放在八卦上,做一回鲁迅笔下的鲁镇人罢了。

突然发现,因为失语,我可以节省出很多八卦的时间,“删繁就简三秋树”啊!

 

晚上在森林公园,看几树彩灯变换色彩,映得周围梦幻般。健身场所人头攒动,我找了一个躺椅就躺下了。女儿四处玩,爬高上低的,现在她知道不喊我喊爸爸帮忙了,我呢,就躺在那儿,看他们父女玩。女儿过摇摆桥,以前我带着她总是拉着她,她走两步害怕就下来了。她爸爸呢,在桥的那一头等着她,鼓励她,女儿竟然轻轻松松就过去了。再次过时,爸爸就晃动摇摆桥,女儿竟然也过去了。体会到成功的感觉,她一趟趟的走,乐此不疲!

细细想来,我带女儿的时候总是柔柔地鼓励,但在言行里还是流露出不放心,所以孩子也学不会勇敢。而爸爸带孩子就不一样,他粗犷的方式反而给了孩子安定感!

因为失语,突然发现,我不像我想象的那么能干,世界也不像我想象的那么需要我。总有一些事情是我无法做到的,我不必那么奋力那么勤勉。我只要做好我自己就行了。

 

我抬头看天,天蓝黑蓝黑的,有一颗星隐隐出现,接着变亮,接着又亮起了两颗星……耳边很是喧嚣,平时我是淹没在这喧嚣声里的,或者说这些喧嚣中有我贡献的“绵薄之力”。但现在,我能在这喧嚣声中看黑暗的轻纱慢慢从天幕洒下来,看周围的桃林慢慢隐去色彩,甚至能听到树下草丛里的虫鸣。

今天,我失语了,周围的世界那么近的在热闹着,却又离我那么的远。

我可以是一颗洁净安静的心了,在这苍穹之下,在这红尘之中。

 

中国圣贤告诫“三缄其口”,外国先哲慧语“沉默是金”——今天,我明白了孔子所说“予欲无言”,不是无奈、不是惶恐、不是故作姿态,而是智者将内心与外在的圆满融合。

很多时候,我们的欲望过多,因为可以随口提出欲望,便省去了删减,其结果是扰人扰己。

很多时候,我们太把自己当回事儿,觉得世界少了自己还真不行,因为可以随时发号施令,便缺少了选择思考,其结果是辛苦了自己、也辛苦了别人。

很多时候,我们太急于表达、太急于了解、太喜欢将自己融入人群,因为可以随时表达这种急躁,便缺少了安静的心。心一浮躁,世界就浮躁。

 

当明晨的*一缕阳光停驻我的窗台,或许我可以用清亮的嗓子高歌,但那时我不会高歌,我会静静地体会“天地有大美而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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