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贺昕
她的一生注定要在漫长的等待中度过。
十七岁啊,正是枝头娇艳的一朵,晶莹的露珠亲吻着,小鸟在耳畔鸣唱着,清风抚弄着,月光清洗着,日日夜夜等待着。等待心爱的人前来嗅一缕幽香,撷一片花瓣。和所有开放的花朵一样,和所有青春妙龄的女子一样,南郡秭归,一户平常人家的院落里,王昭君也在不安地等待着,等待一位英俊潇洒的青年走入梦中,和自己执手相伴,白头偕老。庭院里的蔷薇花袅袅低垂,东风无力,柳丝儿轻飏,柳絮漫无目的地飞舞。紧锁在闺房中的心,有一点惴惴不安,有一点迷离恍惚。他会来吗?他什么时候来?他是温柔的春风,还是四处采花的蜜蜂?
然而没多久,王昭君的梦幻就被宫廷里的一纸诏书击碎了。汉元帝建昭元年,那注定是不平常的一年,汉元帝征集天下美女,才貌双全的王昭君自然免不了被选中的命运。她无力反抗,甚至没有资格发出一声抗争的呐喊,只能忍痛告别至爱的双亲,告别故乡的山山水水,向京城里的皇宫驶去,迎接她的,是一个迷茫的世界。
从此,她开始了更加漫长的等待。汉宫三年,小径上的青苔绿了又黄,园里的花朵开了又落,春天来了又去。门口的脚印层层叠加,压得青石板都喘不过气来了,然而,张望的目光依然拨不开那一层浓重的雾霭,纤纤玉指弹拨出的一曲曲幽怨的琵琶声,也无力穿透厚厚的宫墙。徜徉在万花丛中的汉元帝,何时才能在昭君这一朵花面前停留呢?可她偏偏又是空谷幽兰,不愿哗众取宠的;是众荷喧哗中的一枝独秀,不愿轻易折腰的;是万紫千红中的一点芍药白,不愿随波逐流的。这样的等待,也注定是无望的。
上帝为一个人关上一扇门,总会为他打开一扇窗。竟宁元年,王昭君终于迎来了她人生中的一次转折,呼韩邪单于第三次来到长安,向大汉皇帝提出和亲要求。她看着枝头的鸟儿在清脆的长鸣声中飞过围墙,消失在遥远的天边,做出了让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决定:愿意和亲。这一决定不啻于一声惊雷,压过了宫女们恐慌的心绪,也解开了汉元帝紧锁的眉头。
汉竟宁元年,注定是要载入史册的一年,也是让后人永远记住的一年。当呼韩邪单于与王昭君四目相对时,他惊呆了,在他眼前,仿佛打开了一扇关闭已久的园门,似锦的繁花,飞舞的蜂蝶,茵茵的绿草,啁啾的鸟儿……他有些眩晕,有些张不开眼。汉元帝这才发现,自己是被画师毛延寿蒙蔽已久的傻子,盛装的王昭君似杨柳迎风,似红荷映日。王安石的讽刺可谓一阵见血:“归来却怪丹青手,入眼平生几曾有?”并为毛延寿平了反:“意态由来画不成,当时枉杀毛延寿。”矛头直指昏庸的帝王。
然而,踏上征途的柔弱女子,怎能不愁肠百结,思绪万千?马踏尘土,黄沙漫漫,朔风凛凛,雪花飞舞。而故乡却渐行渐远,从此,乡音渺茫,亲人也只能在梦里相见。都说天空中的那只飞雁是昭君悦耳的琵琶声惊落的,都说沙漠里的神湖是昭君思乡的泪水汇聚成的,都说北地草木皆白时,唯昭君墓草色青青……
如果不是王昭君播撒善良和包容的种子,如果不是人民感恩的雨露源源不断地浇灌,匈汉两族的土地上怎能繁衍出这么多如绚丽花朵般的美丽传说?匈奴的寥廓苍天至今记得,匈奴的茫茫旷野至今记得,匈奴的每一条溪流至今记得,王昭君足迹踏过的地方,荒漠变成了绿洲,干涸的河床重新泛起了绿波,原野上的牛羊和花草争着生长……
然而,谁能知道,在匈奴的日日夜夜,她无时无刻不在等待,等待着归汉的那一天。三年后,当能和她互道情意,互诉衷肠的呼韩邪单于离他而去时,她似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上书汉庭,请求归汉。然而,她饱蘸着泪水写成的书信只换来冰冷的三个字:从胡俗,她只好再次下嫁呼韩邪单于长子——新单于雕陶莫皋,开始了更加遥遥无期的等待。
有几人能知,思乡的烈焰曾如天边的晚霞般绚丽地燃烧,等待的热情被边塞的苦寒一次次浇灭。然而,世世代代的人都看到,五彩的祥云曾经缭绕在匈汉两族的天空长达六十年之久,赞美的言辞已经汇聚成不可抗拒的洪流,冲过历史翻卷的漩涡,催生出星辰般璀璨的文明之花,每一朵都散发着醉人的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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