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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多少眼泪能淹没我的思念_睹物思人_海天散文

来源: 文学多点网 时间:2023-08-07
大姐走了。走得那么突然、那么匆忙,从感冒一病不起到诊断治疗前后不过三个月,她就以50岁年华匆匆地走了。四年来,我们一直思念着大姐,多少次泪流满面,多少次梦见她向我们走来。    大姐长我八岁,是我们这个祖籍河北香河的回民之家的长女。在我们都很小的时候,她却像大人一样带着我们看着我们。在父母打工未回的夜里,在那间租住的小黑屋里,在幽暗的烛光里,她就是我们的依靠。多少个贫困的日子,为生活所迫,全家以糊纸盒、刮纸袋为生,那些糊也糊不尽的纸盒纸袋注入了她多少童年和青春;而且不满14岁起她就多次替多病的母亲到“五七”厂劳动,以致患上伴随她几十年的肩背痛。当全家从老安东的官电街搬至六道沟时,我和弟弟尚未上学,被母亲锁在屋子里,只有大姐中午放学,我们才能解放一会儿;而那时的午餐就是一个窝头切四瓣,一人一瓣,大姐的那瓣儿却总是很小。    从金汤学校到丹东造纸厂子弟学校,再到丹东市*一中学,大姐都是出类拔萃的尖子生。我至今记着她在糊纸盒的间隙朗诵高尔基《海燕》的情景,在她充满激情的郎诵声里我看到了永远也忘不掉的海燕的身影;至今保存着她在学习竞赛中获得的奖品小说《闪闪的红星》。1972年,正当她踌躇满志准备高考的时候,“反回潮”开始了,未满18岁的她上山下乡去了东沟县东尖山公社。走时,母亲哭成了泪人。时隔不久父亲去看她,在繁重的劳动下体质愈加瘦弱的她,见到父亲竟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痛哭流泪。老实巴交的父亲心如刀绞但又毫无办法,只能转过头去默默流泪。因为聪明伶俐而且刚强,那里的贫下中农爱护她;她很快当了广播员和民兵连的指导员。三年后当她离开那里的时候,队里的姐妹和青年点里的同学纷纷把写有“海阔凭鱼跃”等祝福的笔记本送给她,竞有几十本。大姐抽回来了,分配在丹东绢绸厂,全家喜出望外。就在这年,振兴区政府选打字员,稳重漂亮学习好的大姐被选中。从此,她在区机关一干近三十年,从科员到物价局副局长到区人大办公室主任,收获了一大堆荣誉证书。    我高中毕业选择参军。因为是回族人,父亲不放心更不同意,而大姐对父亲说男孩就让他闯去吧!于是我来到了黄海前哨的海岛上,走进火热的军营;从战士升任教导员,一晃儿就是18个年头。在我当兵的日子里,家中发生的所有变故,大姐一人担了。为不使我分心,她从不跟我说家里的任何事情;为让我多给家里写信,她给我寄邮票;为照顾我的孩子,她每天中午去学校接孩子吃饭;在父母病重的时候,都是她负责联系住院治疗并陪护。1991年,父亲因病不治而殁,而我正在长沙政治军官学院学习,大姐强忍悲痛里外张罗,按穆斯林的葬礼发送了父亲,身心受到很大打击。时隔七年母亲又因病过世,大姐带着我们在痛哭中发送了母亲,而她自己却更加孤独了。    此后逢年过节,她和姐夫都把我们姐弟全家召到自家吃饭;她像父母一样,尽很大力量帮助我们每个人的生活。转业后我考到机关,她常向我传授机关工作的经验,彭励我要像在部队那样好好干。我们把这样一位大姐视作父母,生活和工作中有什么委屈总好向她倾诉,好像她天生就只有倾听我们诉说的义务,而没有自己的烦恼了。    万没料到,2004年春节刚过,她就感到不适,一个劲地咳,认为是感冒。在丹东住了一个月医院不见强,就到沈阳医大,结果竟那么残酷——肺癌晚期,连手术的时机都没有了。那天她在沈阳打来电话,说这个病不好,我心里一惊,眼泪就涮一下子流出来,实在承受不了这个可怕的打击。我和二姐慌忙去看她,她没有一滴眼泪;二姐哭成了泪人,我则强忍着,但在走出病房那刻还是像孩子一样哭起来。我们坚决劝她去北京治疗,哪怕有一线希望;在机关领导和同事的支持下,大姐同意了。人大的杨松林主任和同志们在夜色中亲自把她送上了驶往北京的列车,姐夫和外甥陪伴她来到301医院。但情形并没有想象的那样好,病痛和化疗把她折磨得实在难忍,但她从未叫过一声。我请假去看她,为她洗脸、洗脚、梳头、剪指甲,但就是不敢看她的眼睛,她越刚强我越想哭。那天她打来电话,流着泪说你来接我吧。我一面安慰她,一面就泪流满面。我和弟弟把大姐接回来了,她已经不能自理,化疗的副作用和急剧恶化的病情把一向坚强的她彻底击倒了。领导、同事、人大代表、亲朋好友来看她,她始终不掉一滴眼泪,我知道大姐的眼泪流在肚子里。她吃了多少苦,担了多少责任,为工作为我们这个家庭以及她自己的家庭付出了多少?我们没有想到,父母亲去世了,她也不行了;她连父母亲六十多岁的寿数都没达到。她多么想活下来,把自己的工作做得更好,把正在读研究生的儿子的工作和婚事安排好,按照父母的遗愿把我们照顾好……但这一切都无法实现了。    大姐,你走时,机关的领导和同志们都来送你,执意为你开追悼会。按照回民的习俗是不开追悼会的。经协商,清真寺破例举行了特殊的告别仪式,既按照回族人的习惯,又安排了致悼词和默哀、向遗体告别等内容。我们把大姐的墓地选在近郊,为的是离我们近些,离她工作过的地方近些。每逢忌日我们会伴着阿訇的诵经声跪在坟前;而我有时会在假日一个人走上墓地,面对着大姐的墓碑静静地站一会儿,把坟上的杂草拔掉,在春天里栽上迎春花或一丛丛的榛子树,看着它们在微风中摇摆就像是看到了大姐的面庞。转眼间四年过去了,但我们忘不了你——大姐,忘不了你的才干、你的付出、你的慈爱、你的刚毅。如果你健在,我们还会像以往一样团聚在你的家里,尽管父母均已不在,但我们还会有家一样的感觉;如果你健在,我会把在机关遇到的难题向你请教,会把生活的烦恼向你倾诉;但你不在了,我们变得好孤独,对过去的回忆、对你、对父母的思念成为我们今生今世永远的痛。    在你弥留之即,我们流泪,但你始终没有眼泪。我们痛惜地说大姐你是累坏的啊,而你却说人怎么能累死?咱妈咱爸生活条件那么艰苦,不也活了六十多岁吗?我为什么才五十岁就不行了呢?大姐,你是多么不甘心啊!其实,你心里明白你有多么累,也明白一个爱事业爱家庭的女人将会付出什么,更知道这个曾经一贫如洗的回民家庭给你带来的身心疲惫有多重。    大姐,父亲走后,我们觉得有母亲在是依靠;母亲走后,我们觉得有你在是依靠;如今你也走了,我们不知谁是依靠。每到年关或长假,我就像狼一样在自家徘徊,哪都不想去。我看着你留下的书和照片,看到在你的培育下已经有所作为的外甥,就格外想你。如果你在,你是我们姐弟四人的核心,我们会团聚在你的周围,会把我们的孩子们的成长信息告诉你。但现在一切都已不可能……大姐,我想告诉你,现在,这个家庭的事情我会承担起来,我会像你一样刚强起来,会按照回族人的习惯为我们的父母办好每一个年头;大姐,你会放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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