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
我并不喜欢伤口,正像我不喜欢痛苦。但是我无从或无力躲闪,我的人生将注定和伤口结伴而行,就像我和痛苦携手并肩一样。我别无选择,这很是无奈,就像现在,当我的目光掠过并不光滑的肌肤,我的目光就会在某一处伤口滞留。像这样的伤口,我的身上达十几处之多。其中很长很深的一道伤口,是在我双手无法抵达的后背,我只能用手掌在上面轻轻地游动,好像掌下有一只冻僵的或冬眠的蛇,每一次抚摸都令我不寒而栗。
我很早的伤口,应该是在幼年,因为关于这个伤口的疼痛与记忆,在我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在我五岁那年夏天,我年轻的父亲心血来潮,他不顾母亲的反对,抱着我到村西的渔塘洗澡。当父亲小心地把我放在浅水的地方时,我可能*一次见到这么多的水,吓坏了,双腿一软竟跪在了水里。当父亲把我从水里拽上来时,父吃了一惊,因为我嫩藕般的右腿正在流血……这当然是我记事后母亲告诉我的,因为母亲对当年发生的事一直对父亲耿耿于怀。这或许就是我有生以来得到的*一个伤口,它伏地我右腿的膝盖处,像一枚深刻的邮戳,怎么涂都涂不掉。
如果较真,膝盖的伤口不能算我平生*一个伤口,因为我两条胳膊正中间各有一个醒目的疤痕,像手盖那么大,很显然这是儿时种天花留下的纪念。不过还好,因为发生在幼年,我并没有相关的肉体疼痛的记忆,这当然是幸福的。于是有时就傻傻地想,如果所有的伤口都和幼年的伤口一样,没有恒久的余震,那该多好!
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伴随年轮的增长和记忆的觉醒,伤口给我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我记得12岁的一年冬天,我到邻居家玩,嫌绕道远就逾墙而过。其实那墙不高,兴奋不已的我用力往上一蹿,因手未撑牢,竟头朝下来了个倒栽葱。等我从墙那头爬起来时,额头鼓起了一个鸡蛋大的包,嘴角流溢着温热的鼻血!自此我的额头留下了不大不小的疤痕,找女朋友时,总是拉过头发极力掩饰。可是谈兴正浓难免得意忘形,女友嘴巴张成了喇叭,吃惊地盯着我的额头。我知道这并不是因为我长得好看,而是因为该死的伤疤不合时宜地现了庐山真面目。
这道伤口除了有碍观瞻外,并没有给我留下很深的记忆,因为当时的疼痛早已忘光了。同92年以后的伤口相比,这只能是小菜一碟,或是在我身体上关于伤口的一次预演。因为自92年摔伤致瘫后,我的身体可谓伤痕累累或千疮百孔了。我清楚记得当年住院身体撕裂般疼痛的情形。躺在狭窄的手术台上的我,正在被医生用手术刀尖利地滑开皮肤,然后埋进一根十二寸长的钢板。这个过程是生不如死的过程或炼狱的过程,因不能注射麻药,我肉体的疼痛达到了痉孪的状态,但我并没有喊叫,因为我痛得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十个月后这样的疼痛又重复了一次,因为植入皮下的钢板要取出来。经历了这两次切肤之痛,我终于明白了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因为这样的伤痛足以摧毁一个人所有生存的意志和信心!在轮椅为伴的悠悠岁月,身体上的伤口雨后春笋般涌现。因长期卧床缺少运动,我的臀部长了六个牛眼睛般的褥疮,虽多方治疗,但依然有一个尚未愈合。我跟朋友开玩笑说:这是终生无法愈合的一道伤口,就像内心深处看不见的伤深刻而久远。因为出入坐轮椅,我时常不慎划伤,两双脚常常是鲜血淋漓,旧痕未去又填新疤。
我未曾想到,我同伤口的缘分这么深!我曾这样比喻自己的身体:我像屡遭敌方炮击的一辆坦克,虽多次中弹炸坏了不少部件,但发动机没起火链子没脱落,所以我还有理由向前滑行。当然我还写了这样一句浪漫得格外荒唐的诗:在伤口之上种植火红的玫瑰,现在我明白了,伤口就是伤口,不可能是绚丽的彩虹,但伤口可以是闪电,一经划过你生命的视野便历久难忘。
在漫漫的人生旅程上,每一个人身体上都有可能留下创伤,留下难以抹去的痛苦和疤痕。只是我多么渴望,我历经的每一次伤痛,都不会捆住我前行的脚步,并从痛苦的深渊里提炼着晶莹的精神的盐。153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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