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这个故事的原形出自苏州。
(一)
“叮铃呤……”电视台新闻频道值班室的电话突然响起。
值班记者苏文静拿起电话:“你好,我是吴中市电视台新闻频道,请问,有什么事?”
“有一个杀人犯要找你们。”一个男人在电话里说。
苏文静一听到“杀人犯”三个字,脑子“轰”的一下,全身神经像触电似的抽紧,但职业的敏感和警觉,又让她立刻镇静下来。就很平和地问:“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想找你们谈谈,可以吗?”对方又说。
杀人犯要找电视台的记者谈,这样的事,还真没听说过。是真是假,要不要见?还真吃不准。就说:“为什么要找我们记者谈呢?”
“这当然有我们的想法,你就说行不行吧?”
“你能容我想一下吗?”苏文静决定请示领导,找了个借口。
“那好,我五分钟后再打电话过来。”对方挂断了电话。
苏文静立即将情况向领导作了汇报。有的认为是谎言,不去理睬;有的认为,事情非同小可,应该去。但如果真是杀人犯,那记者的安全就有危险,领导也有顾忌。考虑再三,由张台长拍板:决定派苏文静和摄影记者老李去,另派三个保安暗地里保护。
“叮呤呤……”五分钟后,电话准时响起。
苏文静拿起电话,对方立即问:“你们想好了吗?”
“想好了,什么时候,在那里见面?”苏文静问..
“下午三点整,在城郊横山工地,你们不能报警,更不可以带警察来,否者,我们不见。”对方提出两个条件。
苏文静在电话里答应了对方的条件。
(二)
苏文静虽然说是个女记者,才二十八岁,但她生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很有亲和力,派她去,如果真遇到是杀人犯,对方不会感到紧张。三点整,苏文静和摄影记者老李准时来到横山工地。这里正在造安居房,同时开工的有五十幢大楼,工地很大,人员很多,到处堆放的是钢筋,黄沙,木料等建材。苏文静她们站在一个十分醒目的地方,等了十几分钟,也没见有人过来。会不会是骗她们?或者是躲在什么地方观察她们?两人商量了一下,就耐心的继续站在那里等待。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十分钟又过去了。都三点半了,仍没有人主动上来找她们。苏文静就收拾行头,准备回电视台,这时一个穿红上衣,戴安全帽的男子,朝她们走过来。高高的个子,看上去大约五十多岁,笑嘻嘻的和苏文静打招呼,苏文静也伸出手,便问:“请问,你是?”老李则举起摄像机。
“我叫黄天禄,电话是我打给你们的。”
“你杀过人?”面对这个大高个子,苏文静心里有些压抑,但却以笑脸相迎。
黄天禄也笑着说:“我不是杀人犯,是杀人犯委托我找你们。”
“那他在哪里?”苏文静问。
黄天禄慢条斯理地说:“就在附近。”
“可他为什么不露面?”苏文静问。
“怕警察来抓他。”
苏文静有些茫然:这个杀人犯真是摸不透,既要找我们谈,又怕警察来抓他?而我们来了却又不肯露面,到底要搞什么名堂?就直截了当地说:“我们很守信誉,只来了两个人,如果他不出来见我们,那我们就回去了。”
黄天禄再次朝四周看了看,就说:“他的确是真想找你们,相信你们。现在又不想看见警察来抓他,这个还请你们理解。”
“我说了,这儿就我和摄影记者老李两个人。”苏文静再次申明。
黄天禄摘下安全帽,在空中舞了三圈,这显然是向在躲在附近的杀人犯发出信号。果然,一个男子从树丛后面钻出,慢慢地朝苏文静这边走过来。
(三)
来人叫甄世伍,年纪和黄天禄差不多,但比黄天禄矮一个头,有些发胖,穿着破旧的军装,情绪很正常。黄天禄上前拍了拍甄世伍的肩膀,说:“老战友,电视台的同志讲信用,你就说吧。”
黄天禄和甄世伍曾在一个部队当兵,黄天禄是团里的新闻干事,甄世伍是侦察连的班长。七九年在边境作战中,黄天禄随部队行动到前线采访。有一天晚上,甄世伍带领侦察班到敌人前沿摸情况,黄天禄一同前往,不料途中遭遇敌人伏击,黄天禄腹部受伤,肠子都露出来了。甄世伍就把黄天禄隠藏在一个山洞里,准备完成任务回来后,再把他背回部队。可当甄世伍完成侦察任务返回时,黄天禄却不见了。甄世伍断定黄天禄被敌人劫走,就在附近搜索,果然发现几个敌人正押着黄天禄往南走。甄世伍命令班里的战士分成两组,一组迂回到敌人后面,自己则在正面阻击。当敌人走近时,甄世伍大喊一声:“打!”敌人慌成一团,拖着黄天禄拼命跑,又遇到堵后的战士拦截。甄世伍端着枪,冲在前面,眼疾手快击毙了架着黄天禄的两个敌人,将黄天禄救了回来。就在这时,敌人突然扔过来一个手雷,眼看就要爆炸,甄世伍迅速扑在黄天禄身上,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手雷掀起一片石土,将两人半身埋在地里。战士们连忙把班长扶起,可甄世伍怎么也站不住,原来他的腿被炸断了。
后来,两人都住进了战地医院。从此,这对生死之交的战友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彼此互相关心,互相帮助。就是转业到地方后,虽然各奔东西,但仍如以前一样要好。
六年前,甄世伍开了个饭店,时不时有一些地痞流氓来饭店白吃白喝。一个星期六的深夜,又来了四个地痞,吃完饭后不肯付账就想走。甄世伍对这伙人早就怀恨在心,拉住其中一人不让走。于是店里的伙计和四个地痞厮打起来。在混乱之中,几个打架的人如饿虎一般,抄起棍棒,乱打一气;锅碗瓢盆,四处飞舞;桌子板凳,七零八落。甄世伍见自己的饭店被砸,更是火上浇油,气的举起手中火钳,就朝领头的阿坤狠命扔过去,当场把阿坤打晕在地,其他几人见头头倒下,跋腿就跑。甄世伍看到阿坤头部鲜血直流,慌了神,赶忙将阿坤送到医院,遗憾的是,医院没抢救过来,阿坤死了。甄世伍知道惹了祸,急忙跑回饭店,给了伙计工钱,关了饭店的门,当晚没敢给任何人讲,就逃往外地躲起来。六年的逃亡生活,甄世伍隐姓埋名,靠打零工糊口。而且还经常换地方,也不敢给家里通信打电话,也不知老婆孩子怎么样。看到警察,听见警车叫,就心惊肉跳,真是惶惶不可终日。
(四)
黄天禄失去了甄世伍的联系,寝食不安,找到他家里,家里也无消息,他的老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常常以泪洗面。一天深夜,黄天禄的手机突然响起,对方是甄世伍的声音,黄天禄立刻在电话里骂道:“你这个王八蛋,你跑到外星球上去了?六年啦,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狗日的,是鬼是人,给我站出来,让我看看,王八蛋!”
甄世伍只好让战友骂,等对方骂完后,才说:“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老婆孩子,今天找你,就是相信老战友,我有重要的事要讲。”
“那你过来吧,你这个狗日的!看我怎么收拾你。”黄天禄骂完后,气已消了大半。
“不行,你得听我安排。一,我的信息,现在不准告诉任何人,包括老婆,不然会害了她;二,你的行动,也不能对外讲,不然,要牵连你。听见了吗?”甄世伍低声说。
“什么事这样严重?”黄天禄问。
“见面了再说。明天晚上十点整,在城郊横山工地,你先到,在那儿等我。如果十点半我还没到,你就回去。我肯定不会来了。”甄世伍说。
第二天晚上十点整,黄天禄戴了一个安全帽,一个人来到横山工地,等甄世伍。甄世伍确定黄是一个人,就来到他的面前,事隔六年,两个战友相见,又紧紧地抱在一起,热泪盈眶。他们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甄世伍把六年前打死人,六年在外的逃亡生涯和痛苦经历,像一肚子苦水,一点一滴地全倒了出来。
战友啊战友,昔日战场的英雄,今日却要面临坐牢,乃至杀头;战友啊战友,昔日我们生死相助,今天却显得无能为力,这叫他们怎么能不抱头大哭。两人哭罢,甄世伍很淡定地说:“黄天禄,今天我找你来,就是想把我的后事向战友交代一下。我准备结束逃亡生活,决定向公安部门投案自首。不管我今后是死是活,请你帮我照顾好老婆和孩子,她们今后就全靠你相助了。”说完,甄世伍又伤心的抹眼泪。
听了老战友一席话,黄天禄哽咽地说:“老甄啊,别的我不说,我为你难过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好男做事,敢作敢当,事到如今,长痛不如短痛,逃亡的日子,我再也不想过了。”此时,甄世伍倒比黄天禄坦然得多。
黄天禄再次紧紧地抱住战友,很坚定地说:“我支持你,老战友,你去自首,也许还能得到宽大。你家里的事,我会很好地照顾她们,就像自己的亲人一样,你就放心去自首吧。”
“自首的事,我还想在电视台前露一下,一是可教育更多的人,二是对我的案子,舆论也可起到监督作用。老战友,你看怎么样?”甄世伍说。
黄天禄没想到甄世伍还要把自首的事,搞得这样轰动,想了想,就同意了他的想法,于是,就向电视台新闻频道,打了开头那个电话。
(五)
甄世伍面对电视台的记者,把自己跟黄天禄讲的打架经过和逃亡生涯又讲了一遍,并对苏文静说:“自首的事,我思想有过激烈的斗争,我曾蹲在派出所门对面的石梯上,坐了三个小时,瞻前顾后,想得太多太多,可以说,是一只脚已经跨进了派出所,但后来又缩了回来。今天,有战友的支持,有舆论的鼓励,我决定了,去自首。”
苏文静眼里闪着泪花,对面前这个立过战功的男人,即将走向漫长的铁窗生涯,感到十分悲壮和惋惜。但她还是上前使劲的握住甄世伍的手,说:“我们支持你行动,我们会为你的自首情节呼吁的,希望将来有个好的结果。”
“谢谢,谢谢吴中市电视台,也谢谢你,还有那位男记者。”甄世伍的眼泪,滴落在苏文静这个女人的手上。
“在走之前,你有什么话要对家里人讲吗,我们可以转达?”苏文静说。
甄世伍对着镜头,清了清嗓子,很沉重地说:“老婆,我对不住你,你要坚强些,如果我死了,你就早点改嫁吧。希望你后半辈子幸福。你要好好把儿子养大,你有困难就找黄天禄,我信得过他。他是我的化身,老婆,再见啦!不,老婆永别啦!”甄世伍越说越哽咽,他又把话题一转,说:“儿子,你就恨爸爸吧,我罪有应得。今后,你要听妈妈的话,千万别惹妈妈生气,要多帮妈妈做些事,儿子,让爸爸再叫你一次吧,我的好儿子,爸爸要走了。”说到这里,甄世伍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已是声泪俱下,“呜呜”地哭出声来。这个男子汉,在战场上腿被炸断,也没掉过一滴泪,可如今,那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噗噜噗噜”直往下掉。在场的人也是眼圈红润润的,难过极了。
在战友黄天禄和电视台记者的陪同下,他们走向派出所。这一幕,让黄天禄想起了电影“戴手拷的旅客”,他触景生情的轻轻哼起了那几句歌词:“送战友,踏程征,默默无语两眼泪……”
走进派出所,甄世伍对民警说:“我是来投案自首的。
接待他的民警有些奇惊,就问:“你叫什么名字,投什么案?”
“我叫甄世伍,六年前我打死一个人。”
民警迅速在网上查了一下,网上立刻显示:甄世伍,负有命案,在逃。民警马上对甄世伍说:“对你投案自首情节,我们将根据有关政策,在量刑时给于考虑。”
随即,民警掏出铮亮而又冰冷的手铐,“咔嚓”一声,拷在甄世伍的手上。
(六)
法院根据甄世伍犯罪事实和自首情节,被判处10年有期徒刑。黄天禄曾带着甄世伍的妻子,儿子多次前往狱中探视,甄世伍在狱中表现很好。但在近来的几次探视中,妻子却没带儿子来,甄世伍就问:“儿子这两次怎么没来?”
妻子就吞吞吐吐地说:“要高考了,功课紧张,没,没时间来。”
“啊,他成绩怎么样?”
“外面的事,你就别操心啦,你好好在里面,注意身体,我还等你出来呢。”妻子说话时,眼里含着泪水,随即拿出他想看的书,还有好吃的东西,转身就要走。
“那老黄怎么也有长时间没来了?”甄世伍在里面没事,想的也更多些。
“老黄近来忙,哎呀,你就别问了好不好?我走啦。”妻子怕甄世伍看见自己哭,立起来就走了。
其实,妻子是有事瞒着丈夫。半年前,甄世伍的儿子甄涛涛,查出患了白血病,黄天禄不准告诉甄世伍,他则一天到晚跑医院。为了给甄涛涛治病,先是卖掉汽车,然后,又是卖掉房子,自己搬到了一个临时地方住。现在很急的是要为涛涛进行骨髓移植,可中华骨髓库里一时找不到合适的配对,这让他焦急不安,所以就没空去看望甄世伍。
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他先是自己到医院进行检查,结果不相比配;后又动员妻子去医院检查,也不相比配。此时,他又想让自己的女儿去医院检查,其实,也只不过是个侥幸心理。但妻子有意见,说:“孩子才十八岁,又是女儿,万一有不测,岂不要害她一辈子。”
黄天禄心想,妻子讲的也有道理。何况这可能性也太小太小。但他总不死心,仍想试一试,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希望,不试怎么知道?
于是,就再次提起此事。他妻子仍不同意,两人还吵了一架。黄天禄耐心地对妻子说:“敏敏,老甄救过我的命,他现在又在牢房里,我们不相帮,谁相帮?反过来说,如果是我们的孩子得了病,我相信,甄世伍肯定会全力帮助的。我只是不死心,想试一试,万一有可能配比成功,那涛涛不是就有救了吗?古人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听了丈夫这许多话,妻子敏敏心也软了,就说:“那你就听听孩子的意见吧,咱们可不能强迫孩子去做。”
“这个当然。我们也应该尊重孩子的意见,她也长大了嘛。”黄天禄说。
但真到了要去医院检查时,黄天禄却又犹豫起来。还是罢了吧,毕竟这种巧合的可能性太小。哎,真让他难下决心,可不试一试,他又不死心?是去还是不去?正在他止步不前时,女儿的两句话,倒给了黄天禄极大的鼓舞,女儿说:“爸爸,当你需要甄叔叔救你的时候,甄叔叔犹豫过吗?”
是呀,当敌人突然把手雷扔过来的那一瞬间,老甄却毫不迟疑的扑在我身上。女儿用这种方式来鼓励我,我却犹豫不决,真是惭愧呀。就和妻子敏敏一同带女儿去医院检查,结果真是喜出望外,竟然配比成功,涛涛有救了。黄天禄高兴得直拍巴掌,抱住女儿舞了三圈。随后,又抱住妻子敏敏亲吻她的面颊,活像他中了五百万大奖似的那样开心。
黄天禄走到窗前,激动万分,大声地喊道:“甄世伍,我的好战友,你的涛涛有救啦,我要还给你一个健康的儿子!”
2012.4.1.于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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