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有为父亲写点什么了,每次提起笔想写,却又被什么事给耽搁了。今天,我决心抛开一切杂念,好好写写父亲。
——题记
母爱是外露而感性的,母爱是一条河,温柔缠绵。
父爱是内敛而深沉的,父爱是一座山,巍峨耸立。
在我的印象里,父亲是赚钱的行家里手,但在生活上却不拘小节。
记得有一次,母亲准备去菜园里摘菜,再三交代父亲看着煤火上的午饭,千万别烧焦了。父亲连声允诺“好好好”,母亲才放心地去。
大概一刻钟,母亲回来了,闻到满屋子的焦糊味,连忙喊:“受憨子(父亲的小名),受憨子,饭糊啦!饭糊啦!”
“啊?——不可能吧?刚刚还好呢!”父亲提起还未系好的裤带,赶紧从厕所跑出来。
“你去上厕所时把煤火盖关小撒!”母亲埋怨道。
“我……”父亲不停地搓着手,好像做错事的孩子。
因那次的米饭烧得实在厉害,锅子都被烧穿了孔,我们全家午饭和晚饭一起吃的。
记得还有一次,母亲因太忙,没有来得及帮父亲捡洗澡穿的衣服。父亲洗完澡后,提起裤头问母亲:“婆婆(老婆的意思),你看我这裤子怎么突然变成侧边开口子了?”母亲放下手头的活,左看右看:“这是我的裤子啊!”以前,家里都是请裁缝到家里做衣服,男士裤子和女士裤子大多都是同一种布料,不同的是,男士裤子在前面开口子,女士裤子在侧面开口子。
“啊——”父亲滑稽地吐了吐舌头,我和弟弟笑得前俯后仰。
尽管父亲在生活细节上大大咧咧,但在照顾一家老小上却是细致入微。
父亲三十岁才成家,上有七十岁的老母亲需要照料,下有我和弟弟需要抚养。家庭经济本来就拮据,再加之一下子添了三口人(妈妈、我和弟弟),生活更是入不敷出。好在父亲聪明能干,一下子就找到了赚钱的门路。
他和本家叔叔殷小年以及村里其他几个伙计一起去外地做窑货生意。他们先到潼关进一批窑货,比如瓦罐、瓦缸、瓦瓮坛等,然后用船运到外地去卖。他们将船停泊在一个比较平坦开阔的码头,派一个人守船,洗衣,买菜,做饭,其他人都挑着窑货上岸挨家挨户去吆喝做买卖。他们的生意做得很灵活,有钱的给钱,没钱的给稻谷也行。万一天色晚了,还剩了货,就便宜点卖掉。十天或半个月或二十来天或一个月后,一船窑货终于卖完了,他们连同收上来的稻谷换成的钱,一起算账分钱。
父亲脑瓜子灵活,加之曾在大队当过记工员,大伙都信得过他,让他负责管账。无论生意好与坏,父亲都把账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考虑到船是殷小年叔叔家的,父亲通过征求大伙意见,每次给他算了两个人的钱。有时候,没有那么多零钱,父亲就把零头记在本子上,等下次一起分发;或者父亲带头把零头捐献出来,给大伙买鱼买肉打打牙祭,改善伙食。
每到父亲做生意归来的日子,就是我和弟弟很开心的时候。因为父亲每次都不会空手回来,总会给我们带点零食什么的。
做生意不可能一帆风顺,有赚钱的日子,也有亏本的时候。但总的来说,赚的日子多,亏的时候少。只有极少数的一两次亏了。不管是赚,还是亏,父亲总是笑容满面,乐乐呵呵,就像一个打了胜仗的将军。
有一天半夜,我听到父亲和母亲的谈话。
“婆婆(老婆的意思),这次做生意亏了。”
“亏了那你还哼着小曲儿进门哪?”
“我不笑难道还哭不成?我怕娭毑(奶奶的意思)和运良看出来担心。”
在外面做生意不但有亏本的可能,还有人身安全的风险。一次,父亲和他的伙计们往手扶拖拉机上装货时,他的左手不小心被手扶拖拉机的扶手卡到了树上,动弹不得,疼痛难忍。父亲急中生智,用尽吃奶的力气,把左手狠狠地拔了出来。顿时,五个手指皮开肉绽,鲜血直流。这样,父亲总算保住了一条完整的左臂。否则,父亲将落下肢体残疾的毛病。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休养,父亲五个手指的皮肉才长好。可是每到冬天,这只手就冷得发抖,连晚上睡觉都得戴着手套。
从此,父亲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沉默寡言,不苟言笑。他每天就窝在家里,既不出去串门,也不出去赚钱。
母亲问他有什么打算,他立马精神十足:“我要去学酿酒!”
“不行!不行!”母亲坚决反对,“酿酒成本高,风险大,赚了还好说,万一赔了咋办?两个细伢子(小孩)还要读书哩!”
“我支持爸爸!”我*一个站出来给父亲打气。
“你拿什么支持?酿酒要上万块钱的成本呢!”
“精神支持!”我斩钉截铁地回答。
尽管母亲还是不同意,但父亲主意已定,绝不改变。
1991年夏天,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户外就像一个大蒸笼,人一出门就一身汗;鸡蛋掉到地上都随时被蒸熟;树木的叶子像被抽走了叶脉似的,一片片卷曲着,无精打采;黄狗伸出长长的舌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父亲背着行囊,只身一人到毗邻乡——原湾河乡(现更名为静河镇,由原湾河乡与原静河乡合并而成)拜师学艺。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师傅毫无保留地把酿酒本领传授给了父亲,再加之父亲头脑活,悟性高,人勤快,很快,便可以独当一面了。
经过20来天的拜师学艺,父亲终于学成归来。
购设备,买原料,砌灶台,等等,都是父亲一个人。他每天忙得屁股不沾凳子,像陀螺一样;他全身都湿透了,像从水里钻出来;凌晨,月亮早已躲进了树梢,星星疲惫地眨着眼睛,父亲还蹲在地上画图纸,昏黄的白炽灯投影下父亲瘦肉的背影……
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默默地为父亲祈福:愿老天爷保佑父亲成功!
出酒那一刻,老天也仿佛受到了感动,褪掉了他那件炎热的外衣,突然淅淅沥沥下起了雨,给大地挥洒了丝丝清凉。
“成功咯!成功咯!”乡亲们欢呼着,雀跃着。
父亲激动地说不出话来,脸上爬满了密密匝匝的水珠,分不清是汗水,是雨水,还是泪水。
*一甑酒喝的喝,送的送,所剩无几,但父亲却很高兴。是啊,人要懂得感恩。父亲的成功离不开乡亲们的支持和鼓励。
……
正是在父亲这种乐观开朗精神的熏陶和勤奋刻苦品质的影响下,我克服了一个又一个来自生活上和学习上的困难。父亲常跟我说,人的意志和困难就是一对冤家,你的意志越低头,困难就越抬头;你的意志越抬头,困难就越低头。顺境也好,逆境也罢,都要拥有强大的内心,强大的内心可以征服一切。
这还得把镜头切换到23年前。1996年,我因没有考上中专,失去了考一中的机会,只能在三中就读。
或许是换了一个环境,或许是高中的学业更加繁重,*一次月考,我考得一塌糊涂。全年级3个班,每个班大概50人,我在我们班上排名第十六,估计全年级至少得六七十名去了。
我很沮丧,很失落,也很害怕。放月假回家,我总是低着头,不敢正视父亲的眼睛。父亲大概看出了端倪,什么都不问,只是一个劲地帮我夹菜,并嘱咐我多吃点,这样才有力气读书。
我抬头望父亲,他的双鬓悄悄地露出了几根白发,古铜色的脸因风吹日晒略显沧桑,额头也没有以前那么光亮了,丝丝皱纹争先恐后地爬上了眉梢,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这时候,父亲也抬起头来看我,眼睛里盛满了汩汩慈爱和殷殷鼓励。
我边默默地扒着饭,边默默地下定决心:一定要为父亲争气!
返校后,我认真分析考试失败的原因,给自己制定学习计划,并虚心向成绩好的同学请教。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第二次月考中,我取得了全班第二,全年级第四的好成绩。
父亲得知后,告诫我不要骄傲,要继续保持,争取更大进步。
父亲就像一座大山,时刻屹立在我面前,为我遮风挡雨。每当我疲惫了,大山给我依靠;每当我受挫了,大山给我开路;每当我骄傲了,大山给我忠告。
大山是山,不是神。大山也需要休息。因长年累月的奔波操劳,父亲这座大山于2016年农历7月15日出现了一个窟窿——父亲中风了,落下了偏瘫的毛病。
父亲,我可亲可敬的父亲啊,你曾经硬朗的身体去哪里了?你曾经潇洒的形象去哪里了?你曾经伟岸的风范去哪里了?这都是岁月惹的祸啊。岁月是一把杀猪刀,无情地夺走了你的健康,你的青春,你的锐气。
每次回家帮父亲剪指甲时,是我和父亲相处的美妙时光。
他像听话的孩子一般,先把手脚洗干净,等待我搬椅子、凳子,拿剪刀来。
我先搬来一把靠椅,让他稳稳当当地坐着;然后搬来一个小板凳,给他踏脚;接着取出专用的剪刀,仔仔细细地为他剪指甲。
先剪脚指甲。因为脚指甲比较厚,刚被热水泡软,不赶紧剪的话,一会就变硬了,剪不动了。
这是怎样的一双脚啊,皮肤粗糙干燥,手一碰就脱皮;脚底满是老茧,似乎走过很远很远的路;脚背青筋暴起,像一截一截的蚯蚓;指甲严重萎缩变形,有的是灰色,有的是黑色,又厚又硬……
可是,就是这双脚,走遍了祖国的山山水水;就是这双脚,丈量出了农村一片广阔的天地;就是这双脚,奔跑出了爱的加速度……
在这人世间,有多少双像父亲这样的脚,他们都在为家庭,为社会,为*奔跑着,不辞辛劳,不求回报?真心希望,身为儿女,能够常回家看看,陪陪父亲,哪怕为父亲剪一次指甲,洗一次脚。
父亲,过去,你陪我长大;现在,我陪你变老!
父亲,无论岁月怎样更替,时光怎样变换,空间怎样转移,你永远都是我心中的大山,岿然不动,巍峨雄伟!
作者简介:殷运良,女,1980年5月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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