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女神节的白衣天使们
文/李晓云
一身素衣，穿过那段空路。
这个冬天，下的雪很白。宛如上天降临人间的一个神秘而纯洁的使命。
我们原本在各自的城市里，过着宁静的、有规律的生活。上班，打卡，问诊，查房……一般都是到点儿下班。买菜做饭，辅导孩子作业，看家庭剧，偶尔和爱人因为蒜皮或者鸡毛吵架，然后和好。
如果，是说如果，没有这场变数，也许，我们根本不觉得自己这么，这么重要，这么有责任感和使命感。
春节到了，春天还没有真正到来，我们北方还很冷，雪在寂寥的旷野上躺着，不愿移动，也不愿消融。而我们南方呢，南方有些潮湿，雨丝凉凉的，沁人心脾，偶尔会遇到撑着油纸伞的姑娘，或者良人。
总之，都春节了，春天总不远了吧。我们就这样平静地生活吧，淡淡的云，淡淡的情，淡淡的心境，以及淡淡的路上行人的微笑。
哦，这场变数。
我们中有人去过黄鹤楼，有人没有去过，但我们都知道那句“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我们也都听说过著名的武昌起义，还有，还有雄伟壮观的武汉长江大桥。然而，这次，我们是因为一种叫作新型冠状的可怕病毒，关注了这个叫作武汉的城市。
然后，我们知道，武汉需要我们，需要我们这些穿白大褂的人。仿佛平静的湖面被上帝的石子击打出道道涟漪，我们的心失去了平静。心情短暂地复杂之后，又变得简单。我们是穿白大褂的人，我们就该做这件事。也许是情怀，也许无关。只是，敬业，还有需要。
请战，培训，收拾行囊，去那个曾经滚滚长江流过的口岸，去那个此刻陷入恐慌和无助的城市里。
离家的那天晚上，爱人唠叨后沉默着，孩子拉着我们的手，就是不睡觉。半夜，我们忽然胡思乱想了起来，甚至想着要不要留下点文字，交代一下……随后又暗骂自己是乌鸦嘴。
这时候，窗外，偏偏应景的下起了雪，或者是雨，也或者只是风吹过树枝，发出萧萧的声音。
我们来自五湖四海。四万大军挺进湖北，而多数到了武汉，多数还是女性。这是一场战役，没有硝烟，却与花冠智斗，与死神赛跑。
我们穿上了白云一样线条饱满的衣服，只是没有白云的轻巧和飘逸，只有笨重和闷热。
我们的脸上每天都在勒刻着“天使印记”，像被挤压了的玫瑰花瓣，没了芳香，只剩下灼烧般的刺痛。
我们很多人小时候没穿过纸尿裤，原来，原来是这种感觉，没有妈妈给我们勤换，那只能是潮湿和不适。等换班吧，换班后，就可以自由地上个卫生间了，太好了。
很多人问我们，一连工作十几个小时，太难熬了吧？其实，不太难，因为，我们没有时间思考自己——需要核检，需要调电解质，需要雾化，需要上呼吸机，需要疏导心理，需要……
原来，我们选择了一个如此有用的职业，从来不觉得自己伟大，却得到了这么多关于神圣的赋予。
我们的南山院士、兰娟院士等老前辈，他们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他们真实，睿智，专业，尽职。大树向着阳光的方向生长，花朵在很肥沃的土地上开放。
我们的同行李文亮医生，走了。他是一个敢于直言、热爱生活的人，愿在天堂里，他自由，快乐。
连日来的战斗有点累，闲下来的时候，我们就想躺下睡一会儿，还有，想和家人视频通话，父母或者爱人的唠叨是那么美妙，朋友抑或是孩子、恋人的脸庞，安慰和护佑着我们的身心与灵魂。
春天终于来了，听说武大的樱花开得正绚烂。
还听说，有三千多医护人员被感染了。还有，还有牺牲了的同行、朋友……我们没有时间悲伤，哭泣，哀悼。我们只是互相提醒着，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科学，再科学。保护好自己，才能救更多的人，才能，回家。
我们，曾经素昧平生，此刻却成为很深刻的战友。
我们，从冬天走来，却在春天坚守。
消毒，再消毒，继续消毒……每天，当我们穿着一身素衣，并且遮住头发、眼睛和脸，走过那段空空荡荡的路，出入生命战场的时候，我们总会感到心头有一股火，这火，似乎可以燃烧掉一切阻碍和不幸，然后又像水，柔和，温润，春雨来了，柳绿花红，山河绮丽。
我们就这样一边坚信着，一边走过那段空空荡荡的路。
听说，今天是三八女神节。我们是英雄吗？我们是天使吗？或许，我们就只是我们。想着家里的长寿花有没有浇水，小花猫有没有长胖；想着等战役结束，好好做一次面部护理，也别逼着孩子上那么多补习班了，周末到家乡的河边看看草芽儿和野花……
嗯，等战役结束。买一件显身材的春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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